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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利笔下的妻子:时而充满情欲 时而化作忧郁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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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陆斯嘉

原标题:加拉·达利的房间,通向艺术缪斯和坚如橡树的女子

位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国家艺术馆正在举办特展“加拉•萨尔瓦多•达利:普博尔的私人房间”,讲述了画家达利妻子加拉的故事。

人们印象中,加拉是一位游走在超现实主义艺术与文学家之间的缪斯,也是达利绘画中的主角,关于她的风流轶事往往盖过了她个人的才华。展览带着来自加拉普博尔城堡中的陈列、她未被公开的手稿以及达利的画作等共计315件展品,呈现了加拉如何从女性相对逼仄的空间中脱颖而出,在超现实主义运动中赢得自身的地位。


1969年,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将一座废弃的城堡赠与他的妻子,出生于俄罗斯的加拉。加拉欣然接纳这份慷慨的同时,也为这间位于西班牙加泰罗尼亚普博尔(Púbol)的新宅定下了规矩。

根据加拉的规定,丈夫达利只能在收到书面邀请后方可拜访城堡。“饱含情感的严谨与距离——正如神圣的爱情仪式所证——有助于增加激情,”顺从的达利日后写道。


加拉古怪的拜访规矩成为流传甚广的轶事。尽管在20世纪的超现实主义运动中,加拉参与了几位重要艺术家的艺术活动,甚至塑造了这些艺术家,但关于加拉本人的生活、抱负、理想却不为人知或掩埋于互相矛盾的解释中。直至近日,位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国家艺术馆(National Art Museum of Catalonia)举办了特展“加拉•萨尔瓦多•达利:普博尔的私人房间”,人们得以拨开迷雾,了解到完整的加拉。
展览中,加拉不仅是艺术缪斯和模特,她更开拓出作为艺术家的道路。加拉•萨尔瓦多•达利基金会博物馆主席蒙特塞•阿盖(Montse Aguer)说:“在艺术家的羽翼下,加拉感到更自如惬意,但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像达利那样成为传奇。”

加拉肖像,摄影者不详
加拉,原名爱莲娜•伊万诺瓦•迪亚克诺瓦,1894年出生于喀山。继父从小为她朗读莱蒙托夫的诗歌,并让她了解了许多伟大的俄国作家。随后,加拉随全家搬到俄罗斯,在那里,他们生活优渥,跻身知识分子阶层。17岁时,疑似感染肺结核的加拉前往瑞士疗养。

在那里,加拉遇见了令她坠入情网的法国青年,当时这位青年正踌躇着是否走上文学道路。在加拉的鼓励下,他坚持写作并以保罗•艾吕雅(Paul Éluard)的名字出版了诗集。后来,艾吕雅成为20世纪法国重要的抒情诗人和超现实主义运动的创始人之一。

加拉的第一任丈夫保罗•艾吕雅(Paul Éluard)是20世纪法国重要的抒情诗人和超现实主义运动的创始人之一,他正是在加拉的鼓励下步入文坛。
病愈回到俄罗斯的加拉对艾吕雅念念不忘,她说服父母,跨过“一战”硝烟中的欧洲大陆,只身来到巴黎,又赢得了艾吕雅双亲的首肯,成为艾吕雅家的一员。1917年,加拉与艾吕雅完婚。

陪伴艾吕雅的同时,加拉以更多元的方式积极加入到超现实主义运动中。她与画家马克思•恩斯特(Max Ernst)擦出过爱情的火花,并将自己的倩影留在恩斯特的画中;她是两位知名的法国超现实主义作家勒内•克利瓦尔(René Crevel)和勒内•夏尔(René Char)的挚友;她为美国艺术家兼摄影师曼•雷(Man Ray)当模特。加拉与几位超现实主义者过从甚密,其中著名的还有法国作家安德烈•布勒东(André Breton)和西班牙电影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Luis Buñuel)。

1929年,艾吕雅一家来到西班牙拜访画坛新人萨尔瓦多•达利。被爱神之箭射中的加拉,离开丈夫和女儿,选择了达利,住进卡达克斯城外的渔家。

1931年,达利画下的加拉,同年他创作出了最为知名的以变形扭曲的钟为图像的《记忆的永恒》。

达利,背景的达利画加拉的背影,她因在六面真镜子里临时照出的六个虚角膜而变得永恒,1972-73。

1934年,达利与加拉结婚。之后50年,达利为加拉画了几百张画,这位多才多艺的妻子时而化身为圣母,时而是充满情欲的形象,时而又化作忧郁神秘的女子。达利开始为其中的一些画签上“加拉•萨尔瓦多•达利”,将二人紧紧捆绑在一起。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加拉曾经动笔或告诉达利如何作画。

读塔罗牌是加拉的一项爱好,但她还是一位精明的经纪人,懂得如何吸引画廊主,同时让达利摆脱那些不受她信任的人们。正因为加拉的存在,她扫除了日常的事无巨细,达利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加拉是丈夫坚实的基座,鼓励他创作,并作为他最好的经纪人。

达利,肩上有两块烤肉排的加拉,1934。这一年,达利与加拉结婚,他作此画,表达了想吞吃加拉的念头。

在1939年的日记中,小说家阿娜伊斯•宁(Anaïs Nin)详细记录了当加拉与达利同住在美国艺术赞助人克瑞斯•克洛斯比(Caresse Crosby)家中时,加拉如何写下种种要求,让自己和其他人向丈夫提供帮助。加拉作为宣传员的才能也没有被掩盖,意大利画家乔治•基里科请加拉作自己的艺术经纪人。

加拉引起的迷恋与惧怕,一点不亚于她收获的钦佩。在男性主导的社会中,她发现在女性中鲜有盟友。在她回忆里,美国艺术收藏家佩吉•古根海姆用“帅气”形容自己,但是“过于做作,以至于缺乏同情心”。“其他人也诋毁加拉是个守财奴,”策展人、马德里康普顿斯大学艺术史教授埃斯特雷亚•德•迭戈(Estrella de Diego)说,不过她继而发问道:“加拉果真为钱所动,她为何要放弃功成名就的艾吕雅和迷人的巴黎,为了年轻画家达利寄居在小村里呢?”

这场展览提出了诸多疑问,并一一作答。在315件展品中,有的来自普博尔城堡,由克里斯汀•迪奥等设计师设计的服装把加拉扮成时尚偶像。意大利女性设计师艾尔莎•夏帕瑞丽(Elsa Schiaparelli)为加拉设计了著名的高跟鞋形帽子。

1938年,意大利女性设计师艾尔莎•夏帕瑞丽为加拉制作的高跟鞋形帽子,灵感源于达利设计。


随着达利夫妇年事渐长,二人的关系越发紧密,携手迎击死亡,迭戈说。1982年,加拉去世后安葬于普博尔的地下墓穴,达利将它设计为棋盘形。挨着她,达利造了自己的墓穴。不过在妻子去世两年后,达利因为城堡卧室失火而负伤,便离开了普博尔。最终,于1989年安葬在家乡菲格雷斯的达利美术馆中。

展览向人们呈现出加拉如何从女性相对逼仄的空间中脱颖而出,在超现实主义运动中赢得自身的地位。迭戈注意到,这场运动的领袖布勒东曾断言,超现实主义女性艺术家不可能身兼母亲之职。

加拉参与过几次团体聚会,参加过合作绘画会议和其他超现实主义实验,也创作过超现实主义作品,可惜的是,如今仅存摄影作品了。展览中,有几张加拉与达利共同的工作照,当时达利正在筹备1939年纽约世博会参展装置作品“威尼斯的梦”。

1939年,达利与加拉的工作照,他们正在筹备当年纽约世博会参展装置作品“威尼斯的梦”。
加拉没有放弃过始于童年的文学梦。诗人柯雷记得加拉曾着手写一本小说,尽管小说最终未见出版,相关书稿也没被找到,但是从普博尔城堡中发现的一份日记中,加拉写下过儿时在俄罗斯的情景。

加拉•达利•萨尔瓦多基金会项目协调员乔迪•阿蒂加斯说:“加拉希望普博尔城堡成为一处安静与怀乡的所在,住在这里的女子时常回想起遗落在俄罗斯的青春时光。”加拉生前就喜欢被诗歌、花草、植物滋养着的城郊城堡。达利为妻子精心设计了室内环境,选取加拉(Gala)名字中的“G”,设计成盾徽装饰天花板。“每一间房间的细节,都能让人看出夫妇二人彼此需要、携手向前、创造生活的模样。”阿蒂加斯说。

加拉的成就或许不及她的丈夫,但此次展览迈出了一大步,让人们以更为平等的视角来看待她。她理应被视为那些超现实主义者的驱动力,“她是一位深知自己和他人想要什么的女性。”迭戈说。

加拉生前从未对外宣扬,但在未出版的私人日记中,她这样定义自己:

敏感的女人,爱人,也被爱
       坚强,如古橡树伸展的枝干
       呵护着,似潮湿的洞穴
       灵巧,像花间采蜜之蜂探出的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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