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芳宴:朱门芳宴千年不散
古人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语来喻意夫妻之情坚,也用“举案齐眉”一词来形容夫妻恩爱,令人称道的是,还有一种特为表现夫妻恩爱的习俗:为人夫者专为其爱妻举办的宴饮——开芳宴,“华堂举案齐眉乐,锦天歌客笑声欢”,温情如许,如斯欢快。
千年不散开芳宴
“开芳宴”是唐宋金元时期,在“上元节”(元宵节)、“上巳节”等传统节日期间普遍流行的一个浪漫活动。据资料记载,这种“开芳宴”“肇始于唐,发展于宋,鼎盛于金,衰落于元”,是一种借以传达夫妻间恩爱信息的习俗,是独属于夫妻二人的家宴。
翻阅宋人笔记,发现罗烨在其《醉翁谈录》中详细记载了张官人夫妇宴饮的情况:“此张解元宅……常开芳宴,表夫妻相爱耳。”书中对夫妻在“厅中对坐会宴,观厅前歌舞”的场景称之为开芳宴,并进一步指出这是“表夫妻相爱”的一种方式。
清•袁枚《随园诗话》引涧东咏《玉簪花》:“瑶池昨夜开芳宴,月姊天孙喜相见。醉里遗簪直等闲,香风吹落堕人间。醒来笑向阿母索,起跨青天白羽鹤。” 借瑶池开芳宴开来描写短暂相聚夫妻的恩爱情浓,自然奇雅。
在南戏《陈光蕊江流和尚》一剧中,为庆祝与殷温娇正式成婚,刘洪为讨好殷氏,特举办开芳宴,“冤家今日开芳宴,这苦事怎生言?画堂中只管频呼唤,不知道我心中怨。”但从殷氏所唱的这支[南吕引子•女冠子]来看,刘洪的殷勤却令其左右为难。
元宵佳节芳宴开
“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唐代诗人卢照邻在其诗作《十五夜观灯》中描写的即是元宵佳节举办开芳宴的场面。
有“男中成容若,女中太清春”之称的清代第一女词人顾春,为清贝勒奕绘的侧福晋,因其夫奕绘号太素,为与之匹配,遂号太清。顾太清虽为妾,但却和奕绘琴瑟合韵,鹣鲽情深。
顾太清作有一首描写上元佳节举办开芳宴的词:“华堂春暖设春筵,灯彩月华天。上元南极开芳宴,宴群仙、香袅云盘。”佳肴美馔,丝绸管弦,霓裳乐舞,热闹欢快之气跃然纸上。
上巳芳宴曲水滨
除了上元节流行开芳宴外,古人在上巳节也爱举办此宴,若说上元节举办的开芳宴多为夫妻二人之宴,那么上巳节举行的开芳宴则多为文人雅聚之宴。
旧俗每年于春季上巳日在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称之为祓禊、修禊,并伴有采兰、嬉游、饮酒等活动,后来逐渐演变成文人雅聚的经典范式,其中以兰亭修禊和曲江修禊最为著名。
“上巳兰亭修褉事,一年春色又杨花”,“只欠山阴修禊帖,却比兰亭有管弦。”,“修禊文会聚溪头,羽觞载酒曲水流。酣饮赋诗联佳句,留得美名在士俦。”“流觞赋诗”让妙联佳句享誉士林,流传后世,“酒筵歌席莫辞频”,所以,文会宴饮可谓文人最爱的聚会活动。
明•蔡汝楠《晚过施子》“霁景开芳宴,樽前落晚霞……相看江上客,共惜九秋花。” 雨后晴明,于青山绿水间,邀三五知己赏花赋诗,何等雅兴。
明•杨慎《仙侣入双调晓行序•题牡丹》:“素质红颜,爱名花如斗向人娇软,开芳宴招集五侯群彦。”清•黄树仁《<淞南梦影录>序》:“迷金醉纸开芳宴,豹舌熊蹯尝几遍。”清•曾大升《三日同诸子燕集西园》诗曰:“上巳开芳宴,群贤揽胜游。名园堪藉草,曲沼好临流。” 贤主嘉宾,珍馐佳酿,籥舞笙鼓,好一幅气氛热烈的宴饮场景。
琴瑟合韵宴朱门
此开芳宴画面上方砖雕卷帘并绘以幔帐,幔帐下方的正中位置砖雕桌案、注壶和两个茶盏,夫妻二人对坐,侧身观看乐舞表现,墓主人身后分别侍立着手捧圆盒、唾壶盒果盘的男女侍者。从图中看,“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表明了夫妻二人琴瑟合韵、恩爱极重。
在宋辽金元墓葬壁画和砖雕中常见“开芳宴”图像,有学者也将这种图像称为夫妻宴饮图或夫妇对坐图。从考古发现情况看,“开芳宴”壁画或砖雕,多见于宋金黄河流域及北方地区的墓葬内。
夫妇宴饮图壁画或砖雕一般出现于夫妻合葬墓中,惟其如此,作为男女墓主人的墓主夫妇对坐像,才能同处一堂。
宋朝墓葬壁画多是反映墓主人日常生活的场景,其中以夫妻宴饮图最为常见。男女主人对坐,夫妻之间置有一桌,桌上绘一短流注子(酒壶),注子下有通体饰花瓣的托盏。
从墓葬出土壁画和砖雕等文物看,“开芳宴”的形式相对较为固定,男女主人分别坐在桌子两旁,对坐或者并坐,夫妻之间或者前面设置一桌,桌上放置注壶、温碗和盛有瓜果食物的杯、盘、碗、盏。夫妻二人一边宴饮,一边观赏散乐或杂剧演出,侍者则立于左右听候吩咐。室内帐幔卷帘、屏风桌椅、盘盏箱柜一应俱全,一派其乐融融、富足安适的温馨幸福景象。
“有夫有妇,然后为家。”开芳宴图像中乐舞、备茶、备馔、侍洗、庖厨等日常家居生活的画面浑然一体,盎然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往来庖厨备宴忙
备宴图在汉魏时期的墓葬中就大量出现了,但在唐代一度销声匿迹,到宋金时期再度成为着重表现的内容。
在宋金墓中,备宴是出现频率较高的画像,备宴图多与开芳宴图像一同出现,侍者仆从往来于庖厨与厅堂,为主人和宾客准备茶酒饭食,忙而不乱,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