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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履生:对年轻美术史家的期待

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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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履生

最近的“梅花与20世纪花鸟画研讨会”在深圳关山月美术馆召开。研讨会的题目把“梅花”二字放在前面,是希望大家能把这个个案研究做得深入一点,新中国美术研究应随着个案的深入而深入。

这次研讨会虽然只有9篇论文,但涉及的问题还是比较广的。其中既谈到了梅花题材的创作,又谈到关山月与他的梅花题材作品,同时还谈到了20世纪花鸟画中,齐白石、潘天寿、于非闇、陈文希这些著名画家,当然,他们只是其中卓有成就者中的代表者。20世纪花鸟画实际上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需要有专门的课题来研究。这次只是基于关山月美术馆的“关山月梅花专题展”而引出来这样一个话题。

本次研讨会谈到了两个自然与花鸟的关系,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先有谈月亮的悲情问题,后有谈太阳的时代性问题,这两个问题都很有意义。作为个案研究,两位研究者把关于20世纪花鸟画中两个特别的问题提出来,都指向了中国传统绘画中一个特别的关于表现自然的问题。实际上,在中国文人绘画或是从顾恺之以来的绘画传统中,基本上是不画这两个自然天体,虽然在汉代的画像石、画像砖和后来神画的表现中也有太阳和月亮,但到了文人艺术中,自然里的很多东西是省略掉的,并用我国的审美方式,如用观想,形成以无胜有、以少胜多的审美传统。

画面上开始染天染水的绘画表现,民国时期已经初现端倪。在上个世纪50年代关于国画继承传统的讨论中,就有人开始批判染天染水的绘画表现形式。中国画中开始画太阳、月亮,是受到写实主义影响。要表现眼前所见的真实,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变化。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变化,本次发布论文的个案研究中,讨论了画面上太阳、月亮所寄予的超越自然的特殊意义。因此,这个研究就非常有趣味性,因为它成为我们解读新中国绘画的一个新的着眼点,或者是一个特别的切口。

本次研讨会还谈到了形式技法与教学的问题。虽然我们总的文章数量不是很多,但涉及范围比较广,各位学者能够把思路打开,谈到很多问题。其中有一些问题过去我们有接触,但可能不够深入;而有一些问题可能过去选的题目比较大,现在逐步在缩小。

对于20世纪艺术史研究领域,我认为尽量不要做那些大而无当的课题,尤其是带有通史性质的,要“以小见大”即从小处入手,然后通过小问题反映大问题。这一点,我对新一代年轻美术史家给予了特别的冀望。关山月美术馆研究员丁澜翔对《山村跃进图》中的一个重要发现,就是“以小见大”的最好事例。

关山月的《山村跃进图》,我们对它的解读远远不够,不够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们没有有效地发现其中重要的资料和内容。丁澜翔发现了关山月画拖拉机的秘密。那时候,关山月没有见过拖拉机,而且当时湖北偏僻的山村里也没有拖拉机,他画拖拉机,因为拖拉机代表了那个时期的中国人对共产主义理想的憧憬,是那个时代的中国梦。所以,关山月把当年《人民画报》上一幅照片中的拖拉机画到了山村里。丁澜翔找到了他所画拖拉机的出处,就是《人民画报》上的一张照片。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却对美术史研究很重要。有了小的发现,就有大的突破。众所周知,我们的文化资源很丰厚,可是我们的文化资源也是非常有限的。就像今天我们做了“梅花展”,可以说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做“梅花展”,我们必须要把“梅花展”做好、做精。包括出版,当出了一本书之后再出同题目的书,选题在出版社都难通过。所以,我们要珍惜文化资源,这就包括选题不要大,要把研究做透。

另外,我们美术史家应慎重对待每一件引用的资料,避免因为引用的资料不慎,给你的学术声誉带来影响。现在网上的资料非常多,我们不能拿来就用,要慎重对待所用的每一张图片,以及所对应的每一个问题。一旦你写成了论文,白纸黑字印出来之后,有人来质疑你的时候,你就会很被动,覆水难收。特别是有一些支撑自己学术观点的材料引用要谨慎,美术史家要在美术史研究中正视这个问题,同时要了解我们这个专业领域里面现在还存在哪些问题。专业领域造假的问题感觉像是商业、生意,跟我们没有关系,实际上它对我们的影响、破坏是巨大的。我们不能把这些材料作为论证我们观点的证据。因此,我们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待今天的美术史研究,要更加谨慎地对待和引用一些资料。

再有,我们的研究要更加开阔视野,能够发现新中国美术研究中的若干问题,但我们也要面对当下的学术环境出现的新问题。我们要用当代智慧来解决当下问题,这也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

四是希望我们能够做一些细致的个案研究,因为我们有很多重要的作品,很多都没人去做专门的研究,而这些研究会解决一些历史问题。包括我们做的一些个案,还有一些重要的作品,包括石鲁的《山区修梯田》等,有很多的学术研究的机会,希望大家积极地参与到这些个案研究中去,把一些个案研究中的点再做深入研究。

新中国美术史的著作和研究的论文中,都是成功的案例和代表性的作品,实际上新中国美术史上还有很多不成功的案例,其中有些著名的画家,在主题创作领域中有林风眠、朱屺瞻等,何海霞也是其中的一位,何海霞画的《驯服黄河》,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一直画到80年代,一直都在画驯服黄河,大大小小,画了很多,不成功,不是画的不好,而是主流社会没有接受。但宋文治画的《山村巨变》,也有好几个版本,却是成功的案例。不成功的原因是什么?成功的原因好找,也好说,而不成功的原因不好找,也不好说。对这些课题的研究都非常有意义,都需要我们去做。

总之,我希望年轻美术史家能够在个案研究方面做得更好、更深入、更透彻,能够把一些题目做得更有意思、更有趣味、更有学术性。美术史的研究既是一个很严肃的学问,又是一项有趣的工作。今天,如果我们能把这些结合起来,能把20世纪美术史的研究,通过众多个案串联起一个个有趣的故事,并把它们还原给社会,让公众了解到这些不仅是齐白石画虾、徐悲鸿画马那么简单,而是有更复杂的社会原因,可能就非常有意思,我们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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