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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气与仙气如何并存?全美最受争议馆长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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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随着数字革命重塑了观众消费几乎所有东西的方式,博物馆界也正在疯狂地努力满足游客们对于亲身体验日趋变化的期望。例如,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正在对其未来计划进行调整。此外,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也正在修缮建筑,以为社交、餐饮和其他非艺术方面的追求创造更多空间,而这只是它4亿美元改造工程的一部分。

但是,这些令人焦虑的面子工程远远不如目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进行的一场博物馆大改造。在那里,天马行空的管理者Charles Venable正在忙于通过一些成功的办法将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转变为一家奇特、新颖的美术馆。

Venable曾担任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市速度艺术博物馆(Speed Art Museum)馆长,并于2012年替代他的老友Maxwell Anderson成为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馆长。Maxwell Anderson曾将印第安纳波利斯博物馆免费向公众开放,举办过重要的展览,并策划了2011年威尼斯双年展上艺术家Allora & Calzadilla代表的美国馆。然而,这家博物馆也陷入500万美元的预算短缺。

因此,Venable的任务便在于以更盈利的方向领导这个博物馆,他被纽约市场营销公司LaPlaca Cohen在其“文化追踪“项目中针对博物馆观众做的研究深深吸引。这项研究结果可归结为:在一个拥有更多按需供应的娱乐机会的时代,人们已经开始主要追寻“有趣”所定义的文化体验。正如传统意义上所理解的那样,博物馆已经变得无聊。Venable将这项调研结论视为福音,并开始对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以下或简称IMA)进行重新思考。

从去年十月起,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已将自身重新命名为纽菲尔庄园(Newfields,音译为纽菲尔,意译为“新场域“):自然与艺术之地。门票不再免费,观众需支付18美元进入花团锦簇的花园、享用异域美食、欣赏戏剧表演、欢度猫咪视频节,使用迷你高尔夫球场、游玩啤酒花园等一众胜地。此外,还有一家艺术博物馆等待你的光临。

然而,一些人认为Venable的革新是一种廉价而庸俗的丰富性。在一篇被广为讨论的文章中,作家Kriston Capps将印第安纳波利斯博物馆的转型称为 “2017年艺术界最大的讽刺“。他写道:“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更改了它的名字,并且背离了它的使命”。他还表示, “Venable已经将一个盛大的百科全书式的博物馆转化为一条廉价的中西部旅游栈道“。

但是,Venable对其博物馆的设想是否真的被误导?还是说,那是一个举步维艰的行业放弃保持纯理性底线的一声号角?Venable 的合约现在已经被延长了10年,因此时间也许会告诉其他业内人士是否应该追随他的脚步(Venable 现年57岁,他表示,他想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工作直至退休)。

为了更好地理解Venable极其非常规作法之背后原理,artnet新闻主编Andrew Goldstein就艺术博物馆所面临的挑战,以及Venable管理纽菲尔博物馆的心路与思路 (本文将分为上下两部分)。

artnet新闻主编Andrew Goldstein x 纽菲尔庄园馆长Charles Venable

首先,什么是纽菲尔庄园(Newfields)? 或者,说为什么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现在被称为纽菲尔庄园?

纽菲尔(Newfields)一方面是一个新品牌,另一方面也是标语 “自然与艺术之地“,带我们回溯到我们所处的最初由Olmsted设计的庄园。这座庄园被称为“奥德菲尔德”(Oldfields,意为“老场域“)。与许多古老的乡村庄园一样,奥德菲尔德被建造为城镇之外的一个可供人们放松身心,远离城市核心区的地方。与此同时,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于1883年成立,并渐渐发展为一个或多或少的城市博物馆。然后,在1967年,坐拥奥德菲尔德的家族来到我们这里。他们表示,如果我们有兴趣搬出城市以处于植物园的环抱之中,他们便可将自己的庄园转交给博物馆。

因此,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的董事会决定重新定位自我。他们在俯瞰1840年代的运河和美丽森林的悬崖上建造“山上寺庙“,并在其周围修建Olmsted花园。如果你回溯往昔,尽管我们确实围绕着自己的花园做了一些工作,但是,在时至今日的50年里,我们更多地是花费诸多精力去建造一个伟大的艺术博物馆,甚至于忽视了去告诉大众,我们还有更多吸引力。

当我于2012年开始于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任职时,我查看了该馆的参观人数与会员人数。在这个城市拥有大约200万人口的大都市里,我们似乎表现不佳。我们拥有6000名会员,而我们本应拥有比这多得多的会员。那么,为什么我们没能拥有更大的牵引力呢?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开始与一些咨询公司合作。就像任何一家商业公司一样,我们进行市场细分、品牌研究,并根据“你如何对此作出回应?“,“你怎么看待那个问题?”和 “如果我们做了x,y和z,你会来吗?“等问题对我们的观众进行调查。

你从何处得到了这种市场调研方法的灵感?

对我个人而言,这些想法始于“文化追踪“ (一项关于文化组织状况的年度研究) 。我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的报道,因为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具有一些十分具有挑战性的问题。而且我意识到,如果我们不想在未来10年内挣扎求生,我们就必须去做一些相当具有戏剧性和创新性的事情。因此,最终我把董事会召集到一起,向他们表示:“我们不打算制作一个没人记得的35页的战略计划。反之,我们要有一份仅两页的,但人人都能记住的宗旨和使命,而且这份宗旨将做到以人为本。”

你知道,对于热爱艺术和长久以来坚持这样做的人们而言,这样说是十分激进的: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人为本的,而非以事为基,甚至包括艺术本身也是如此“。现在,在纽菲尔庄园,我们将艺术和自然作为基石原料为人们创造非凡的体验。在艺术已于博物馆和画廊的白墙上变得如此枯竭之时,我们试图让生活重新回归艺术。

在你继续与咨询公司合作之后,他们发现了什么?

由Halverson Group在芝加哥完成的细分研究估算,印第安纳波利斯地区每年为人们提供了5000万个休闲活动的机会。这意味着你可以从不可胜数的组织机构、电影院和芭蕾舞公司获得许多“邀请“。对我来说,突然明了的是,你制作了一张饼图展示户外体育活动、艺术博物馆,以及其它休闲活动所占的份额。但是,当你将饮食活动列入此图时,其他活动所占的比重便会显得无比微小,以至于你甚至看不出来它们此前分别代表的是何类项目。

就餐这一版块在我们的社会中如此突出,其所占比重也越来越大。现今,人们总说用餐体验是一种文化体验。而生活于此前的文化时代的人,例如Edith Wharton,可能就不会这么想。她会认为去大都会歌剧院是一种文化体验,吃午餐不是。现在,吃午餐越来越成为一种策划式的体验。从你吃饭用的盘子到你喝的酒再到厨师来与你谈话,一切就像一位策展人为一件艺术品所做的一样。

纽菲尔确实颠覆了过去的机制。现在,如果你对艺术感兴趣,我们邀请你来纽菲尔的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 如果你喜欢花园,我们推荐你参观纽菲尔的花园。我们所拥有的是纽菲尔这个超级品牌,一份王牌邀请。所以,最终人们会说,“我们应该带孩子们去纽菲尔“,或者“我们应该在纽菲尔约会”,亦或者是,“我们应该在参观日本展之前去纽菲尔的面馆吃饭“,然后,人们还可以在啤酒园里品尝清酒。

因此,这一切不仅仅在于参观博物馆。这是在一座城镇之中的一次夜游。

一整晚的游玩。当然,我不希望你仅仅在此晃悠20分钟,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待上整整一天。亨廷顿庄园(位于洛杉矶的图书馆、艺术收藏中心与植物园综合体)这个地方已经成功运营了一段时间。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其他相似的模型,比如哥本哈根的路易斯安那博物馆或者荷兰的克勒勒-米勒博物馆。人们可以在那里度过一整天,骑着白色小单车环游一周,在餐厅享用午餐,然后去参观伟大的荷兰风格派运动的画作。

将你的运营方法与前任馆长Max Anderson的进行比较和对比是非常有趣的。在他的领导下,IMA在策展的卓越性方面赢得了极佳的声誉: 在威尼斯双年展为Allora&Calzadilla建设美国馆,并因Thornton Dial的首次大型回顾展而大获好评。Anderson也是著名的度量驱动者。他甚至创建了一个在线仪表板与公众分享博物馆的诸项关键绩效指标。但他所关注的主要在于参观人数。你对他的运行模式的调整似乎是将重点从参观人数转移到了增长之中的付费会员人数: 成人55美元,家庭75美元。自你上任以来,会员数从6100增加到了1.71万,创下历史新高。你如何看待这两个指标,参观人数和会员人数?

会员数量已经增加了,主要是因为我们恢复了博物馆和植物园的入场费 ,这在Max上任之前便曾生效。这种举措自然会刺激你的会员人数增长。最终,伴随着更多的体验项目被添加到总体计划之中,我们的会员数量也将持续增加。那时,我们便将进行一场非常有趣的对话,讨论我们是否希望拥有无限数量的会员,或者在我们认证为会员的特定群体与其他购票者之间取得一种平衡。我们尚未将计划深入到那个程度。

而就参观人数而言,它与会员数的区别便在于我想知道我们的参观人数具体是多少。因为当时出现于(Anderson的)那个仪表板上的数字只是一些估值。如果我们的植物园有6个入口,你便永远无法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穿过这些门,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进入了园内。你只能去估计。然后,因为你也不需要购票进入博物馆,所以我们在前门使用了一个热传感器以基本推测出有多少人入馆。而现在,相比Max,我们变得更加数据驱动,并以一种更精确的方式: 因为现在你必须购买一张门票,所以我们确切地知道有多少人去了植物园,多少人去了美术馆等等。

有趣的是,我敢打赌其他艺术博物馆也拥有同样的发现: 当你根据参观者所代表的类别去真正了解参观人数时,你便会惊讶地发现,许多参观者其实只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换句话说,你最终算入了受托人、工作人员以及所有这些你不曾试图计算在内的人。

如果我们的目标是提高总体参观人数并增加门票销售额,或者,如果我想增加居住在邻近社区的低收入家庭的访问量,我就需要知道确切的数据:他们何时在那,何时不在那。而其他博物馆并没有真正分析这些。

纽菲尔庄园董事会主席,以及你诸项举措的大力支持者Tom Hiatt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商业期刊》(引述)总结了该机构对传统博物馆模型的怀疑:“当你对此进行思考时,‘博物馆‘成为了一个使人想起室内体验之图像的古老词汇。它是被动的。看着墙上的艺术品,有时你还会被告诫不要触摸这些画作。在一个静谧的环境中四处游荡。坦率地说,这是一种很多人都不会感到受欢迎或具有参与性的体验。“对我来说,我们这里的关键词是 “体验”。“文化追踪“ 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今天的观众正在寻求一种主要由“有趣”定义的文化体验。“对内容的兴趣“和“体验新事物”成为了位于第二和第三位的考虑因素。与此同时,感觉一个机构“不适合像我这样的人“被认为是最大的使人丧失参观兴趣的因素。如果“看着墙上的艺术”的“室内体验“是过时的,那么你会如何描述人们来到纽菲尔庄园时所寻找的那种体验呢?

我们发现,在我们所处的大都市地区,据人口统计看来,52%本应是艺术博物馆参观者的人实际上从未去过美术馆。94%的人知道博物馆的存在与所在地,但他们从未选择去参观过一次!于是,我们去询问了其中一些人为什么他们不参观博物馆。他们基本上表示,那是因为他们想成为善于社交之人,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说:“你以无聊、静态的艺术博物馆体验浪费了我珍贵的周五之夜“。

在我们列出了他们的答案之后,我们发现,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可以拥有某种户外体验,这些人参观博物馆的可能性便会增加400%。而当我们说出“博物馆“这个词时,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在室内的、老套的。他们立马想到的是一个硬邦邦的、陈旧的拉丁词汇。当艺术博物馆的大部分事物都位于室内时,摆脱这个困局是很困难的。

另一方面而言,在纽菲尔庄园,我们是极其幸运的,因为我们的大部分设施都位于户外。我们所拥有的具有高度设计感的庄园地产可以保证我们甚至在夏季举办室外展览。现在,我们已经雇佣了来自米兰的(艺术家组合) Cracking Art来完成整套装置设计。而这将是他们在美国所做的最大型的装置作品: 从艺术博物馆开始,引领你参观位于果园和公园里的装置艺术。我们此前从未做过类似的项目,但我们希望营造一种同时可见室内外事物的兴奋之感。

据“文化追踪“表明,捕捉21世纪的体验经济的一个巨大挑战在于,这些观众主要是为了寻找乐趣,而历史上博物馆为人们提供的却并非严格定义的乐趣。它们提供的是一种更具挑战性的、并不总是令人愉快的东西。那是一份会使人于内心攫取一个想法并因此而成长的智力难题。但是,人们对内在体验的兴趣似乎不及外在体验,比如站在壮观的户外雕塑前,再拍上一张照片,或是去一家特别的餐厅,并且也可能在那里拍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件大事,它记录着你的体验、与人分享,并使他人参与互动。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你提到的这两种体验是不同的。但它们都存在,它们只是被不同的人群所重视。所以,当我们将整体观众群的动机细分时,我们便会发现我们在那些有关安静思考、智力好奇心和慢速生活的方面表现出色。我们过度关注这些方面,所以我们也明白我们已经拥有了这类观众。但这些人的比重却不很大,即使是在纽约,他们的比重也不算很大。但幸运的是,许多旅行的游客属于这一类别,所以纽约的一些博物馆可以并用这两种运营方式,因为纽约的人口数量是如此巨大。

相较之下,我所拥有的是一群增长缓慢的地区性观众,而我的挑战在于我想将其扩充3倍。我想拥有33万人来到我们博物馆的前门。我正在努力增加我们所得的收入与捐款,那样我就可以摆脱从固定捐资中抽款。到2020年,我们必须达到40/60的混合比重: 我们赚取的收入和捐赠(占年度预算的)40%和固定捐资所提供的60%。这些都是非常具有激励性的数字,但我们现在已经达到了36%这一数值,而且是在过去5年之内做到的。

所以,回归我的小圆圈图表,我可以就此看出,即使我将所有可用的资源都花费在安静的、具有反思性的展览上,我也没有办法在我已经拥有的所有这类人群的基础上使观众数量增长。因此,现在我试图把这个代表安静的、具有反思性的展览的小圆圈转变为不多加赘述的省略部分,并且去吸引那些想要变得善于社交的,以及那些想要拥有一种积极、有趣的体验并且希望那份乐趣具有目的性的人们。此外,通常这些群体是相互关联的,因为他们想要与家人一起做一些事,并且希望他们的孩子在玩得开心的同时也学习一些东西。

例如,在“冬季灯光展“ (Winterlights,纽菲尔庄园年度假期灯光展)中,我确信如果你从来没有亲临现场参观,你定会认为我们的美术馆已经疯了,因为我们只是在展陈一些圣诞灯。而当你走过这些圣诞灯时,你的孩子便会跑过来嚷嚷,“哇”。但是,这个展览实际上用心良苦,它于背景处放着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它并不俗气!这个展览50%的参观者至少一年没有去过艺术博物馆,15%的人则表示他们从未去过纽菲尔庄园的外围广场。

与参加博物馆的展览,甚至是马蒂斯的展览相比,在充满梦幻照明的冬季仙境外散步听起来似乎是一种更易获得和更简单的视觉乐趣。这类更易获得的体验有多重要?也许,这就有点像在玩国际象棋或电子游戏之间做出选择。

你知道,这都取决于你自己的个性。你位于哪个圈子之中?我们的核心观众——自1883年以来我们一直用心呵护着的这个群体,它并不壮大。人们也许会说,“我知道国际象棋是什么,这是一种古老的波斯游戏。我知道它的规则,我也想去玩“但其他一些人则可能说,“国际象棋?那个疯狂的大学生在下棋!我才不在乎呢。我想去做其他的事”。

而可怕的则在于,当你说出:我们可以平等地去衡量这两种态度。但我如何在这些观众的心理舒适区之内与他们相遇,并让他们去参观这个国家最伟大的艺术收藏机构之一,了不起的植物园,以及最美好的公园?我们在乎那个想下棋的人,我们也在乎那个想玩沙狐球的人。

众所周知,游乐场是轻松娱乐之地,人们可以在甜点和游乐设施间消磨时光。而博物馆则是学习与进行安静反思的场所。至少,这是博物馆以前的模样。

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反传统的博物馆馆长Charles Venable似乎在纽菲尔庄园博物馆(Newfields)融合了这两种文化模式,那是他在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周围环境中塑造并更名的 “自然与艺术之地“(纽菲尔英文Newfields之意)。漫步在博物馆周围的公园里,游客们可以享用具有异国情调的食物放映、戏剧表演等等。在博物馆内部还有和艺术展受到同等重视的微型高尔夫球场与汽车展。

有些人认为这是一种愤世嫉俗的、最低端与“最小公分母“(译者注:为迎合所有人而刻意简化)的尝试,意图吸引人群。另一些人则认为这种尝试很有趣。比较少受争议的则是纽菲尔庄园所取得的成功。会员与门票的销售正在快速增长,而这个假期的冬季灯会的展览,被精心策划,以百万彩色灯泡装点博物馆周边树木,这样个一种营造的仙境共售出了7万张门票。其中,将近一半的游览者是从未去过博物馆或者去年没有去过博物馆的游客。

经验丰富的博物馆管理者Venable认为,为了使艺术机构在这个消费者品味瞬息万变的时代像他自己所经营的博物馆那般生机勃勃,上述措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但Venable表示,光是这些措施本身还不够。

在我们的两段式采访的第二部分,artnet新闻主编Andrew Goldstein对话Venable: 为什么现今观众对伦勃朗式作品丧失兴趣?Venable从购物商场中学习到了什么?以及为什么博物馆应该停止扩张并考虑进行收缩?

我们发现在许多领域中,当你开始关注去度量确定的目标时,便会开始更多地关注于如何去达到一些数字,而非你所提供的产品的质量。我们在新闻界就经常见到这一幕,例如,随着clickbait和echo-chamber新闻的兴起,你可以裁选新闻并告诉目标受众你想让他们听到的东西。类似的事情似乎也于纽菲尔庄园博物馆上演。在这里你们有诸多车展。很明显,这些设计吸引了广泛的受众。但是,那些更典型热爱艺术博物馆观众则可能认为这种措施是一种曲意逢迎。

我们的做法确实使一些人这样想,但是,我们在亚特兰大高等艺术博物馆所做的汽车设计展,“梦想中的汽车: 创新设计、梦幻想法“便是一个可对此进行反驳的极佳范例。艺术界人士参加了这次展览,并对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们喜欢这个展览!但是,此前从未去过博物馆的其他一些人也喜欢这个展览。

你知道,我们还正在筹办一个非常传统的学术性的日本绘画展,展品年代从13世纪至20世纪不等,且均来自世界上最伟大的永久性收藏之一。如果我什么也没做,只挂上我们的那些展品并为这个展览花掉我们所有的储备资金,那么这个展览会带来怎样的效益?来自印第安纳波利斯的1.5万名访客?这意味着即使每个人都购买一张门票,我为每位观众所花费的金钱也许也将达到1000美元,因为我们为这个展览投入了如此之多的学术资金。所以,如果我不努力去弄清楚如何吸引5万人观看这个展览,我就是个傻瓜。

你之前来到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时,它就是一个坐拥花园的博物馆,人们不会想起它所拥有的其他许多东西。现在,你已经对观众们重新进行了导向,使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成为纽菲尔庄园博物馆这个超级品牌中所有其它元素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确实如此。这正是我们努力思考的问题:我们试图运行怎样的业务?依照我们原来的章程,我们由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那个时期,还有一些位于此处的其他事物组成。现在,纽菲尔庄园博物馆是一个整体的外围广场式品牌。在这个品牌之下,你拥有艺术博物馆、花园和所有园艺工作人员,Virginia B。 Fairbanks艺术与自然公园等涵盖于我们历史悠久的房产项目中的产业。

显然,纽菲尔庄园博物馆的项目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博物馆所提供的服务的范围。自从你加入印第安纳波利斯之后,该机构已经举办了自己的猫视频电影节,并创建了一座啤酒花园、迷你高尔夫球场和其他非艺术类的项目。你如何看待这些取悦大众的企划呢?

这些都是实验。我们一直在进行着大量的实验以观察针头的移动方式。因此,举例而言,Scott Stulen将他的迷你高尔夫球场作为他第一次在沃克开发的为期两年的项目。我们有意决定不将其放在花园之内,而是把它放置在了博物馆的雕塑露台上。在那个夏天,也许有3万人来打迷你高尔夫,我确定让每个人购买了门票并穿过诸个美术厅。如果没有把迷你高尔夫球放进博物馆之中,这些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展厅的存在。

这远远超出了典型博物馆的范畴,“博物馆“不再是一个有用的简写所蕴含的含义。如果你想快速地将纽菲尔庄园博物馆描述给一个从未听说过它的人,你会如何对其进行描述呢?

一个精明而有趣的地方,包蕴着从伦勃朗的艺术到食物,以及其间所有事物的企划。

那么,就像从伦勃朗到牛排?

某种程度而言是这样!

除了文化领域之外,还有哪些模式也被证明是有用的?

当然有。我在房地产领域也有朋友,博物馆所面临的挑战与商场正在经历的挣扎并无不同。现在,商场正在成为你可以消磨一整天的“村庄“。与其相对的是你还拥有坐拥数百万子品牌的亚马逊。

我们试图弄清楚的是:我们可以将多大数量的观众联结在一起?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关心的只是艺术。其他人则只喜欢花园。但更多的人是喜欢一点点的艺术,一点点的花园、一些面条、一点啤酒,还有在秋天看着我们35英亩的湖泊与他们的女朋友一起在公园漫步。

在使艺术在纽菲尔庄园体验中变得不那么重要之时,是否存在捐赠者变得不愿意将他们的艺术收藏捐赠给博物馆的风险?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们即将启动一场资本运动,所以我们进行了关于传统可行性的研究。为此,我们与所有的顶级捐赠者进行了交谈,我们发现这些人往往较为年长,并且在成长过程中与美术馆接触频繁。他们告诉我们,“我们认可你们的这个导向。我们喜欢我们会去博物馆这一事实,在那里会有很多人,他们也许并不都与我们相似。我们却喜欢博物馆那个地方总是保持忙碌的状态。然而,我们个人对艺术收藏最感兴趣,所以只要你向我们证明你正用心呵护着艺术博物馆,我们就会参与你们的活动“。

当你聘用策展人时,你会在申请人身上寻找哪3个品质?

他们必须知识渊博,并且必须想要从事学术工作。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具有灵活性。我不会聘请一位有多年工作经验却只想坐在办公室里写写书,偶尔购入一件艺术品,但基本上保持缄默的策展人。“以人为先“意味着我想要的策展人是主动追求与多种多样的受众进行互动的那类人。这些受众可以从从未在学校里研究过艺术而对艺术感到害怕的人到一个非常成熟的收藏家不等。我想要那些热衷于激发不同人群积极性的策展人。

你可以多谈一点你在策展人身上所寻找的那种“灵活性“吗?

理想的策展人是喜欢在进入一个房间时与一群人讨论想法的人。我们不再处于旧世界之中,我可以走进一位馆长的办公室,对他说:“我想筹办一场最大型的1840- 1940年的银器展“。此外,我们从前也无法想象,“这个学术基金项目是否拥有它的受众”我们还上对参观者在展览中所停留的时间进行了列表。调查显示,一旦超过40件展品,人们的关注度便会下降,而且他们会很快扫过展览的其他部分。所以,我们会对策展人说:“好主意,让我们来谈谈这个。与500件展品相反,这个展览可以用40到50件展品完成吗?“或者,“它应该被策划为一本书,而非一场展览”?

决策过程的数据驱动是十分有趣的。

但这种做法也使我能逐步开办更多的展览,因为我没有花上所有的钱去运送这额外几百件很少有公众会注意到的展品。

每一位其他博物馆的馆长都在谈论扩张他们的美术馆的空间。

我想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会见到与之截然相反的情况:博物馆和其他组织的收缩。因为如此多的博物馆希望建立不必要的规模庞大的收藏,而且你需要财政资源来呵护这些收藏。我们需要100万件物品吗?印第安纳波利斯需要每日5000件物品的藏品规模吗?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我认为这是当今最令人着迷的问题之一。

即使观众增长,你也会考虑收缩博物馆的规模吗?

即使印第安纳波利斯是如今的两倍大!即使我们拥有400万游客和达拉斯艺术博物馆那样的规模,我也会这么做。但我们已经拥有了比达拉斯艺术博物馆更多的藏品!我从小到大最常去的是金贝尔和弗里克艺术博物馆。他们都不是很大,但他们拥有美丽、高品质的收藏。我想说的笑话是没有人会批评这些博物馆只拥有500件艺术品,因为那些艺术品都是伟大的杰作。博物馆的数面墙壁就此化作星光熠熠的火力。而那些就是你实际向公众所展示的,为你赢得声誉的事物。相比之下,我们所做的都只是像疯了一样地堆积物品。

铃木其一的《龙与富士山》(1800-1865)将会在2019年秋天展出。图片: courtesy of Newfields

前一段时间我采访了Thomas Campbell(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前馆长),你们面临的挑战存在某些相似之处。你们都在全球经济崩溃之后担任董事职位,并且发现自己博物馆的财务状况处于危险之中,并且立即削减了员工,同时制定了雄心勃勃的、反传统的计划来重塑自身机构的未来。而你们的相似之处也就此画上了句点。据人们所言,Campell遭遇部分员工反对,并被赶出董事会。但是,你不久前却使自己的合约延长了10年。你认为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我认为,如果你深入探究你便会发现,如果董事会未能真正相信一位馆长所引导的发展方向,这位馆长便无法长久生存下去。所以,当我们制定我们的新战略计划时,当今来说也就是精心撰写的两页纸,董事会委员便会与那些想花上大量时间思考艺术博物馆的未来的人们合作。此外,我们花费了整整一年时间去实实际际地阅读过去20年中所诞生的每一项相关研究。

我们的董事会最终对美术馆的参观量聊熟于心。除却像纽约和东京这样的泡沫市场,自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艺术博物馆的参观量便一直停滞不前或有所下降。与此同时,我们这些博物馆却都花费了数十亿美元来建设我们的艺术收藏、画廊和机构。

在我有生之年也许看不到这一天了,但我现年28岁的女儿却一定可以。但是当没有人再去参观古典大师的艺术品之时会发生些什么?在我们的博物馆里,我们拥有伦勃朗在23岁时所画的第一幅肖像画,我经常说这是我在我们的博物馆中最喜爱的一件艺术品之一。最近,当我在一堂课上询问一群非常聪明的大学生,他们却都不知道伦勃朗是谁。

嗯,他们为什么需要知道这些呢?学校们没有设置许多艺术课程。博物馆也无法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金钱和时间来修复整个美国的学校系统。所以这会形成一种持续的漂移。我们如何确保伦勃朗的作品能够放置于人们的面前?也许我们需要把他的那幅肖像画放置在一个当代美术馆中,亦或者我们需要将那幅作品解释为一位23岁的青年之作,而非伦勃朗的作品。

这些都是非常激进的想法,但很明显,博物馆需要随着观众行为的变化而与其进行越来越多的博弈。

否则它们便会倒闭。

否则这些博物馆便会倒闭。因此,本着帮助博物馆规避这种命运的精神,你是否有任何发现或让我们铭记于心的经验?那些你所经历过的,那些你认为博物馆需要去了解,以创建出一条可持续的通向未来的路径的经验?

我认为已经有足够多的研究来告诉我们所有人,如果我们充分重视我们的产品,我们绝对需要为它们收费。这个国家在艺术方面的资金有限。我们的机构(要知道我们所付出的一切都花费了多少钱)已经足够疯狂地表示,我们所做的一切甚至都不能值回入场票价。所以这就是一个基本问题。我们发送给世界的是一种怎样的信号?

你知道,商业公司不会免费赠送他们的产品。为什么苹果公司并没有派送他们所有手机?相反,他们将手机的价格提高到1000美元,我敢打赌他们还觉得自己的提价不够迅速。而且购买手机的也不仅仅是富人。我的意思是,有许多很棒的、家庭收入更低的人们来到冬季灯展,因为我们正在分发免费门票。但他们所有这些人都有电话,因为他们非常重视在这些电子设备上花费几百美元来为他们的孩子照相并在网上发图。

有很多人认为收取门票对观众的多样性产生了令人不安的影响。这是列入你考虑范围之内的因素吗?

那么,当我们实施百分百免费政策时,我们的博物馆并没有拥有多元化的观众。你只需要提供观众们想要的服务。你便可获得不同类型的观众。我认为摆出旧艺术博物馆并且故作神奇地如是说辞是不可能的:“现在,欢迎你来进行参观“。这样一来博物馆便没有吸收来自任何观众的任何意见。举例而言,工作人员中没有人看起来像模像样,通常来说他们看起来也不似那般。

现在我们正在筹办一个在春天举办的奥杜邦(Audubon,美国鸟类学家)的展览。此外,我认为我们的展览可以让西班牙裔观众的数量增加一倍以上,让那些有机会看到鸟类和自然公园的人们成为整个体验的一部分。为什么我们不能沿着这个方向推进企划呢?我也认为我们的美术馆必须做得与他人有所不同,并且变得更受欢迎。

看着我现在喝的这瓶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你可以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博物馆伦勃朗的画作前喝这瓶水。这是一场小小的革命,因为大多数博物馆都存在着诸项条例。但是,没有一个千禧年代的博物馆应该继续守着80年代的规矩:你不能携带饮料;你不能这样或那样做,还有看起来像警察一样的人站在画廊里注视着你。如果还是那样循规蹈矩就不会有人再来博物馆。那么,为什么不让人们在观展同时带上一瓶水,或是喝上一杯白葡萄酒呢?毕竟,所有这些画作都是为那些可能每日驻足于前的人们而创作的。

我猜你可能允许人们在你的展厅里拍照?

确实如此。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各地都存在着关于权利和复制问题的会议:我们应该允许人们使用手机拍照吗?我想说,为什么我们还在争论这个问题?

人们已经在拍照。对此你打算怎么做,如何去解决?我们是最早将这一问题写入所有展览合同的博物馆之一:如果你借给我们你的梵高的作品,那么,你就将允许公众对此拍照。现在这种现象已经很普遍,但四年前这种情况却并不常见。类似这样的小事情只是告诉你这些问题的根基如是深厚。你将如何改变这个巨大的远洋班轮的航程?我只是担心,在我们这样筹谋之前,没有人会于舞池中跳舞。而这正是博物馆事业中一个迷人而具有活力的时刻。

来源:ar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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