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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庚书法的生命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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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恒

张锡庚先生心甘情愿地蛰居于“二王”书风,这看似“别无选择”的取向,是由他喜欢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文化语境所缔造,也是由他栖息的江南情调所构建。

翻阅锡庚的近作,倘若除去他惨遭车祸所引起的痛楚,剩下的便是满心的惊奇与欢欣。美丽的回忆恰如院墙外的树影婆娑可爱。上世纪90年代初,年轻的锡庚君负笈北上,我与他一同在《中国书法》杂志工作,见证了他的友善、踏实、勤勉与精练。他在工作和书法上不断取得的成果,又如灿烂的夏花嘹亮了他阴霾人生的天空。锡庚于生活、于书法,总是有独特的思考,思想的长度使他比同行者走得更沉稳,走得更久远。他乐此不疲地跋涉于书道,在淡淡的微笑中显得超然。他带着梦想,带着内心的承诺,离开京城返回常熟。选择这个远离闹市却有着独特文化品性的地方,显示了他的自信与成熟,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新虞山书风”。于是,多年后一个群体的书风在江苏手札书风中占据了重要的角色,而锡庚本人也成为全国行书创作的佼佼者。

那本该是庆祝与享受成功的时刻,迎来的却是撕心裂肺的车祸。正当人们为书坛痛失一员战将时,锡庚以生命意志的形式断然归来。书法不会丢弃钟情于它的灵魂。车祸可以摧残他的身躯,却不能摧毁他的精神与梦想,相反还会滋长他书法世界里的生命意象。周遭的喧嚣消失了,浮华落尽了。锡庚可以从容地在温暖的春光里,与泛舟于尚湖的言子、长啸于虞山的黄公望、漫步于瓶庐的翁同龢纵论古今。

如果说,锡庚从前的书法是惠如春风,香润璧温,演绎的是才子佳人低吟浅唱的“良辰美景奈何天”、“杨柳岸晓风残月”,抑或王氏父子慢行于“山阴道中”的情调,那么,现在他的书法则更多了生命的意象。王羲之以消散的方式拷问生与死而挥成《兰亭序》,颜真卿用生命的血与泪祭成《祭侄稿》,苏东坡直陈人生困顿而写就《寒食帖》。优秀的艺术从来都是生命的抽象形式。书法形式已抽象成东方文化的集体记忆。锡庚已不再能轻转笔管,精微地展现某些笔法。但他所获得的形而下的技法为他追寻形而上的道提供强有力的保证,故而他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并轻松地用生命的意象作为自己书法形而上的表达方式。他承接了原有的书卷气息,坚守着固有的文化矜持。一点一划,落纸有象;使转运笔,优游淡定;造型排字,相映成趣。他拒绝虚妄的悲天悯人的楚楚状,一任天真烂漫的自由表达,他时而让心灵驻足,谛听于长空飞舞的夜莺;时而禅坐于虞山剑门,看尚湖波来风去,将所有的人生况味抽象成简单的纯粹的线条。在这里,没有酸楚,没有哀怨,没有暴戾,没有犹豫,只有淡淡的欢悦。他的忧乐情怀都幻化成笔下一种美的存在,那就是生命犹在,美丽犹在;书法在此,我在此。

锡庚放下除却生命、除却书法以外的一切东西,这使他有足够的慧心将自己向下扎根,他品碑写隶,向展现生命原生态的形式致敬,这既是对他过往书风的自我审视,也是自我审美的扩张,淡定、消散、自在、禅意,充盈了他原有的艺术生命。锡庚令我激赏之处,是他将不幸的遭遇转换成生命的价值和书法价值。他的传奇让我想到:当你失去蔚蓝的天空,总会收获经过春雨滋润而来的秋果。而这——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展阅锡庚书法作品时,那股江南情调悄无声息地漫过心田,让我情不自禁。

(作者工作单位:中国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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